2016.01.23
《錢江衍派》最有趣的地方就是在他的實驗性質,這樣的實驗性呈現出不同於一般紀錄片以紀實為經緯,將歷史或現實脈絡縱深盡可能地去挖掘,而是採取各種不同情境的反覆抽離,將虛構中的真實,真實中的虛構,彼此激盪討論。然而,《錢江衍派》最失敗的地方在於僅僅只是對於歷史的討論以一種實驗性的手法挑戰其敘事的可能,使得「實驗」本身流於遊戲性質,無法真正將其主題的歷史深度透過敘事的變奏拉升到其可能欲表述的狀態。這樣新穎的、不同以往「紀錄」的手法,變成很單純的技術的展演,無法帶來任何突出電影核心敘事的效果。
電影前段以施明正的故事為主體,卻不深入於施明正個人的故事及其情感脈絡,以演員的內在真實記憶作為時代交錯及連接,進而呼應施明正個人時代背景的重疊。到了電影後段,導演將演員從「虛」的紀錄劇情抽離,拉回到生活的現在時間,利用與演員的討論回顧導演所身處的世代與演員們世代的差異及承續(施明正故事裡頭的演員都是導演們的父親,故事中所呈現的時代瑣碎之記憶也皆是導演們父親年輕的回憶)。導演們選用政治此一概念,串接了父執輩對於黨外活動的記憶與現今太陽花及洪仲丘運動,作為民主自由爭取的一項傳承及活動的翻轉,進而「交代」了世代間的對話及脈絡。但這樣的表述模式並沒有對於歷史的根底做進一步的探究及思考,只是以一種非常淺層的、僅存於生活表面的情感接收,作為討論標的。沒有依據歷史中的「裡」,也就是構成歷史樣貌詮釋背後的社會現實及人物內在對於社會現實影響所作出的投射行為更為深入的追問。原本電影想討論的政治只是一種道具,施明正的故事之於導演們只是一種簡單的概念,白色恐怖也是,乃至太陽花運動,這些可能是紀錄片主題的元素,最後都只是為了支撐導演們(代表年輕世代)對於自身創作及自身家庭背景作為連動及告白;然而就像是映後我與閔旭討論時閔旭所拋出的問題:為什麼導演們要選擇政治這個主題來作為電影的素材?
單就《錢江衍派》的實驗性所帶來的趣味,對我而言是一種全新的觀影感受,這種虛實交錯,真實與文本的涉入所帶來的全新視角來面對歷史與真實生活感受之間的反覆應證。然而,《錢江衍派》沒做好其對歷史又或是政治本質上的把握,以至於敘事觀點空有形式卻缺乏骨肉(而形式本身也因此更為虛無不具意義),浪費了電影實驗性帶來的更為不同的影像呈現,也浪費了其所選擇的政治歷史中的深度及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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